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摸鱼(衣鱼)

摸鱼(衣鱼)

闷热的夏夜,暴雨泼在了柏油路上。

混合着柏油的芳香与潮湿的气味肆意地窜入行人的鼻腔中。

午夜时分,大雨也戛然而止,继而转变为淅淅沥沥的小雨。

就连原本的闷热,也尽数转变成了带着些许寒意的冷清。

只是一位身着寿衣的少女,一直伫立在雨中。

手中撑着一把伞,暗红色的伞沿,鎏金色的花边,伞骨伞面则全是黑色。

雨好似直接穿过她的身体一般打在地面上。

一动不动。直到天亮,然后骤然消失,不留下丝毫线索,也不留下丝毫存在的证据。

直到天亮,我也骤然醒来,大口喘着粗气,汗如雨下。

这样的梦,已经连续做了一个月了。

谜之少女,谜之大雨,谜之地点。

如乌云一般始终悬停在我的头上,使我阴郁无比。

仿佛我的心间就要下倾盆大雨一般,然后她出现,再消失,周而复始。

我决定一探究竟。她到底是谁。

但却毫无线索。

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,不知道她的名字,不知道她的长相,更不知道她是否存在。

仅能通过每晚残碎的梦境窥见少女的一瞥。

我环顾四周,少女旁有一根路灯,散发着令人发慎的橘黄色灯光。

橘黄色的灯光,却有些不正常。

更像是极高功率的激光,从灯罩开始,直直地插入地面。而其中的一部分几欲插在少女的伞上,却被伞反射开来,变成四散的光箭,伴着小雨,一并将我洞穿。

梦到这里,又结束了。

她到底是谁?为什么总是出现在我的梦里...

为什么,我总是站在街对面,一直注视着她?

我极其希望进一步靠近,去一窥她的样貌。大脑给身体下达了命令,身体却不听使唤。如同身上活活背着十头牛,无法迈出一步,哪怕是最简单的眨眼也困难无比。

于是泪水便将枕头透湿了,每晚都如此。

而我却丝毫未感到恐惧,也从未失眠。我想见她,我要弄清楚她的身份。

她到底是谁?她与我又是什么关系?

依然还是熟悉的场景。我却无心去关注她。

我一定要做出改变。

为此,整个梦境我都在尝试。

哪怕是一步也罢,我必须要迈出去。

终于。她再也没出现在过我梦里了。

因为我忤逆了她的心愿。

因为我生了重病,进入了医院。

是不治之症。

夏夜的黄昏,闷热无比。天边的飞鸟无力地挥动着翅膀,医院的制冷设备发出令人不快的轰鸣声。

对于常人难以察觉的寒意,在我眼里却俨如极寒。

我就要离世了。心愿很多,但那件事情,已然变成心头的暴雨。

我要出去走走。我有强烈的预感,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,它为我指引了方向。

理应是死亡。

夏夜,倾盆大雨。

我穿上了寿衣。因为我已经预见了我的死亡。所以执意穿上了寿衣。

质感很好,丝绸的寿衣。

但是一想到这件衣服里的灵魂与躯壳即将化为灰烬,便令我有些作呕。

那皮肉被烧焦的味道,与丝绸被烧焦的香味格格不入。

我想吐,但是除了胃液什么也吐不出来。

我失去咀嚼能力了。

我得了癌症。

我就要死了。

我今晚必须得出去。

我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医院。在凌晨时分,一切都清冷无比,天空中下着濛濛细雨。

仿佛置身南极一般的寒冷席卷而来,透过衣物,刺入我的身体。

刺入我的身体。

冥冥之中有一只手,在引导着我,走向街角。

那里躺了一把伞。

暗红色的伞沿,鎏金的伞边,伞骨伞面全是黑色的。

我将它撑了起来。伞意外的轻,轻若无物。

那只手再次出现,将我引导至一条静僻的小路上。

我伫立在路灯之下。撑着伞。

一动不动地站着。

路对面有个人。同样身着一身寿衣,撑着黑伞站在路灯下。

一动不动地站着。

太像我了。

我也终于窥见了她。

即便这一觉,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如泡沫般湮灭。

我再也醒不来了。

而我心中的疑问,也有了着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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